屋漸跌坐在椅子上,滿頭冷汗。難道承雋尹是向絕的人?公堂氣氛詭異,承雋尹神色晦暗。早在被屋漸抓住時,他就想好了這條后路。一旦屋漸懷疑他是向絕的人,屋漸便是不放他,也不敢輕易動他。屋漸死死盯著承雋尹,想到承雋尹與眾不同的談吐,再想到承雋尹被抓時的鎮定,越想心越慌。難道醬料工坊背后的主人其實是向絕,那他抓了承雋尹豈不是擋了向絕的路?里正等人面面相覷,滿臉疑惑。梁氏急了,對衙役喝道,“愣著干什么!你們大人都下令了,打啊!”“慢著!”棠哥兒的聲音出現的突兀,承雋尹瞳孔驟縮,猛地回頭。棠哥兒站在公堂門口,他的臉色青白,臉頰凹陷,嘴唇干裂破皮,平日清澈靈動的眼睛布滿紅血絲。承雋尹看著他,驟然紅了眼。屋漸不認得棠哥兒,冷聲問:“臺下何人?”棠哥兒看著并沒有缺胳膊少腿的承雋尹,穩住心神,從懷中抽出匕首,“天蟲村景棠云,攜戰神萬將軍的匕首來為夫君承雋尹討一個公道!”眾人嘩然,只要是余國的人,誰不認識戰神萬柏泛。承雋尹看著棠哥兒手中的匕首,呼吸一滯。屋漸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。這怎么還跟萬柏泛那個煞神扯上關系的?他拿起驚堂木,正想命人將這個膽敢欺騙朝廷命官的哥兒抓住,忽然又想到今日縣里正好有一隊士兵出現,手一頓,思緒一片混亂。若承雋尹真是向絕的人,那他的夫郎怎么會跟萬柏泛扯上關系?誰不知道萬柏泛跟向絕是死對頭,這兩個人中,一定有一個人說謊,或者兩個人都說謊??善静桓逸p易判定誰說謊,萬一判錯了,他這個命極大可能就保不住了。承雋尹旁若無人的走到棠哥兒身邊,搶過他手里的匕首,將他往外推,“乖,去多愉食肆等我,我沒事的?!碧母鐑郝犞须h尹的聲音,鼻子泛酸,明知此時不該哭,但眼底還是不受控制的聚起霧氣,他咬著下唇,忍著委屈小聲道,“夫君,疼!”他仰頭看著承雋尹,淚眼朦朧,“我腳疼,肚子疼?!背须h尹人都要瘋了。他氣棠哥兒自作主張,又擔憂棠哥兒的身體。一整顆心似是要裂成兩半,一半怒火洶涌,一半憂心忡忡,合在一起,便是撕心裂肺的疼,疼的喘不過氣?!俺须h尹!回來!”屋漸本想治承雋尹一個藐視公堂的罪,但想到這對夫夫集齊了余國最不能惹的兩個人,他便不敢隨意定罪了。他現在就是悔,悔的腸子都青了。 早知道,他就該查清承雋尹和棠哥兒的底細再對承雋尹動手。這下好了,他簡直是騎虎難下,不知該如何是好啊。承雋尹抬頭直視他,眼里暗含威脅,“我夫郎身上帶著的乃是戰神萬將軍的匕首,大人不為我夫郎賜個座嗎?”屋漸深吸一口氣,咬牙道:“來人!拿把椅子上來!”承雋尹又補充道,“墊上蒲團,我夫郎身體虛?!蔽轁u:“……聽他的!”承雋尹當這公堂是什么了!椅子很快就搬上來,承雋尹將棠哥兒抱到椅子上放下,自己站在棠哥兒身旁,竟是連跪都不跪。承大財本想說什么,但看到屋漸臉上那掩飾不住的驚慌和忌憚,頓時啞了聲,心都涼了半截。屋漸強忍著怒火,耐心的問道:“棠哥兒,你為何會有戰神的匕首?”“我去芩州的路上遇到山賊,是萬將軍的士兵將我救下,為報恩,我向萬大人獻出了芝麻糊的做法,并為軍隊捐出芝麻數萬斤?!碧母鐑撼酝矗瑒恿藙颖怀须h尹捏疼的肩膀。承雋尹驟然回神,忙將手松開,情緒卻無法平靜。棠哥兒遇到山賊了,若是沒有遇到萬柏泛的軍隊,棠哥兒……必死無疑。這個認知讓他渾身發冷,接近無法思考。屋漸差點咒罵出聲。這哥兒命是真硬!這種事都能被他碰上!棠哥兒繼續道:“將軍問我為何要去芩州,我便道是為救我夫君去芩州尋一個‘人證’,將軍聽完緣由后便贈予我匕首?!彼活D,意味深長的道:“將軍道,縣令定會還我夫君一個清白的,對嗎?”屋漸胸口一疼,只感覺嘴里涌上一股血腥味,他深呼吸一口氣,語氣艱難道,“對!”無論承雋尹有沒有說謊,至少這哥兒說的是真的!因為那隊士兵出現在縣城時確實是帶著板車往多豆村的方向走!也就是說,今日無論如何,他都動不了承雋尹!他一拍驚堂木,臉色陰郁的改判承雋尹無罪,治承大財和梁氏誣告之罪,并各判仗刑二十。眾人喜上眉梢,棠哥兒卻不敢放松,又道:“我夫君被抓,是因醬料吃死人一事?!蔽轁u給了師爺一個眼神,師爺上前道,“今早剛剛查清,那對夫婦之死是因誤食毒草,與醬料無關?!蔽轁u咽下嘴里的血腥味,咬牙判道,“承雋尹,無罪釋放!”棠哥兒緊繃的身體一松,他抬頭看向承雋尹陰沉的臉,彎起眉眼笑得討好,“夫君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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