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突如其來的告白,讓林崇玉和杜婉兒都失眠了。林崇玉苦惱的是杜婉兒的深情,杜婉兒在意的是林崇玉的態度。過往的歲月,開始像是放電影似的出現在了他們面前,他們相知相愛的畫面清晰一如昨天。
那個下雨天,林崇玉醒來后,看著自己的父親兄弟抱著母親的尸體放聲痛哭,他卻一滴淚水也流不下來。從那以后,他就忘記了怎么哭,也忘記了淚水本來的味道。
到了上海以后,林崇玉一直高燒不退,林丞尋遍了上海名醫,才留住了他的半條命,從此以后林崇玉就落下了肺病的病根,身體就再也沒有恢復過。在以后的日子里,林崇玉反反復復承受著病痛的折磨,開始,他還對自己說,他會好起來的,可是,當一次一次的希望,再一次一次的失望過后,林崇玉不再對任何人懷有奢望。他開始怨恨這個世界,他開始討厭這樣的自己,他逃避,他孤僻,他把自己關進了自己的房間,不允許任何人進入。他討厭那熙熙攘攘的腳步聲,他討厭那嘈雜混亂的談笑聲,任何的聲音都能激起他的憤怒,都能讓他火冒三丈。所以,林丞為他建了飛榭園,給了他一片寧靜的天地。
飛榭園成為了林崇玉的避風港,讓他遠離了世間的紛紛擾擾。他沉浸在自己的世外桃源里,虛度著光陰,等待著死神的到來,就在這時,杜婉兒來了。
在杜婉兒九歲那年,她的父親去世了。林丞可憐她孤苦伶仃,就把她接進了林府,當自己的女兒養著。初入林家大院的杜婉兒,并不知道飛榭園是一塊禁地。她好奇地推開了虛掩著的大門,看到了門后面的一片郁郁蔥蔥,也看到了寂寞的在水邊喂著魚的少年。
“你是誰?誰讓你進來的?”少年因為別人的入侵而有些不高興,他厲聲吼道。
“我……我是婉兒,我想進來玩?!毙⌒〉亩磐駜河行┖ε?,卻抵不住好奇的驅使。
“婉兒……”少年記起了自己的表妹,也早就知道了表妹的遭遇,他就沒忍心再對小女孩說些什么。他的沉默,對杜婉兒來說是一種鼓勵,杜婉兒就撞著膽子邁進了飛榭園。從此以后,杜婉兒的身影就成了飛榭園的另一道風景。
這些年,林崇玉看著杜婉兒一天天長大。他看著她穿上了裙子,他看著她留起了長發,他看著她像花兒一樣的綻放,她越來越美麗,越來越迷人。有時候,他有一種被吸引的感覺,可是,這種感覺很快就被一種悲觀的情緒給替代了。如果不能天長地久,他又怎么能允許自己曾經擁有呢!所以,他克制,他壓抑。他可以為她笑,也可以讓她感覺到溫暖,可是他絕不允許自己越雷池一步,他做好了隨時把她親手嫁掉的準備,只因她是他生命的另一種延續,他不允許自己毀了她。可是,今天,杜婉兒說要嫁給他,這是他沒有想到的,也是他不能允許的。
這一夜,還有一個人失眠了,那就是林海玉。
從杜婉兒入學的那天起,他就擔負起了保護她的使命。他們一起上學,一起放學,一起討論功課,一起探討時政。誰都知道,杜婉兒身邊有一個如影隨形的表哥,可是誰都不知道,他的身份只是一個護花使者。他有保護花的義務,卻沒有欣賞花的權利,只因花的心里,住著一個叫做“林崇玉”的家伙。他忘記了具體是從哪一天開始的,杜婉兒開始張口閉口就是“二表哥”;他也忘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,杜婉兒放學必去的地方變成了飛榭園。他看著她為了林崇玉哭,看著她為了林崇玉笑,他卻始終扮演著旁觀者的角色,離著劇情越來越遙遠。
第二天,當杜婉兒再次來到飛榭園的時候,飛榭園的門是緊緊閉著的,這讓杜婉兒慌了。
這扇緊緊閉著的大門,已經將林崇玉的態度表明得一清二白了。在他們的愛情故事里,她被單方面判了死刑。
“二表哥,二表哥……”一向溫柔體貼的杜婉兒,不死心地拍著門,試圖再次踏入這個園子。她不相信這會是林崇玉最后的決定,她不相信自己就這么失去愛的資格了,她要為自己的幸福爭取最后一線生機,可是不論她多用力去拍打那扇門,那扇門還是死死地閉著的。
飛榭園內,林崇玉呆呆地坐在書桌面前,沒有看書,也沒有習字,他的眼神是空洞的,空洞得讓彩蝶心里直發慌。
林崇玉一大早晨起來就給彩蝶下了死命令,從此以后,不準表小姐踏入飛榭園半步,還讓她把門關死了。這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,彩蝶不敢多問,也不敢多管,只能照做。但是小小的園子,是阻不斷杜婉兒的敲門聲的,聽著杜婉兒焦急的懇求聲,彩蝶心里即著急又擔心:她著急林崇玉與杜婉兒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,讓林崇玉對杜婉兒做得這么決絕;她擔心再這么下去,林崇玉的身體會吃不消,畢竟他剛剛病了一場。
“二表哥,二表哥……”聽著園外的敲門聲沒有停歇的意思,彩蝶不知該如何是好地看著林崇玉,小心試探道:“少爺,表小姐……在敲門……”可是,林崇玉好像沒聽見,他忍不住咳嗽了一聲,又拼命壓了下去,這讓彩蝶更加擔心了。她很清楚,這不是好兆頭,林崇玉每次犯病的時候,都努力壓制自己的痛苦,結果往往是嚴重到不可收拾。所以,她想去找童心雨,因為不管發生了什么,有童心雨在這,至少能保住她少爺的命。想到這里,彩蝶就要離開。
“你要做什么?”見彩蝶要離開,林崇玉厲聲問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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